窗外大树的叶子由透绿变成墨绿,早晨照射到桌面的阳光越来越刺眼,专属于春天的躁动、暧昧消失在聒噪的蝉鸣声里,一切在苦夏中沉闷,室内的大树也一样,他正托着腮百般无聊望向外面,在等待下课铃。
“你接下来要去哪?”
“我有部活。”
“今晚一起去吃甜品吧!我发现了一间超可爱的店!”
“诶呀,他在门口等我啦,我先走了。”
“完蛋了,今晚作业又没写完……”
乱七八糟的声音,同学们的谈天内容未经允许弹进他耳朵里,佐藤大树慢吞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没能听见自己最熟悉的声音。他转头向右后方看,果然,山本世界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了。
教室里人很快走光,佐藤大树顺手拉上窗帘,打在山本世界背部的阳光瞬间柔和,大树心想如果自己不去叫醒他,他可以在教室里睡到天黑,然后惊慌地发现教室门锁了,一个人在黑暗中害怕得发抖,还会打电话给佐藤大树,哀求说大树啊,能不能来救我,我好害怕。
嘛,这种人设的话,不是演戏就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妄想结束,佐藤大树乖乖走过去,推推他肩膀,山本世界抬头用睡蒙的狗狗眼看他。好可爱!佐藤大树在内心尖叫,“ka……下课了噢。”
“那我们回家吧,大树。”
讲台传来板擦落地的突兀声响,佐藤大树这才发现原来教室里还有第三个人,是个女孩子,个子小小的,齐刘海,头发与下巴齐平,正在很努力地跳上跳下擦掉黑板顶端的字。黑板右下角写了值日生的名字,今天不是她值日。
见她准备大费周章去搬凳子,佐藤大树放下书包走过去,说我帮你吧,话音刚落听见山本世界小声吐槽说明明自己也没有多高。大树在心里瞪他,是,他只有168,比175的山本世界矮了七公分,但是山本世界自高一开始就没再长过,后面被大树笑话了很多年。
一个只长了两三厘米的人笑话一个没长的人,而且还始终比他矮,着实是有些滑稽。他们的共同好友白滨亚岚每次听都会被蠢到,结果山本世界每次都能被逗乐,他很快领悟这是一种情趣,是恋爱技巧。
女同学扯扯佐藤大树的衣角,瞄一眼山本世界在的方向,用满心期待的眼神看他,轻声问:“大树君,那个……山本同学有在意的人吗?”
平时叫惯了世界,佐藤大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山本同学是谁。噢,原来是那个山本同学,这样子称呼,把山本世界叫得平庸了,大树不太喜欢,脸上还是需要做出一种惊讶、高兴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啊!你喜欢他是吗?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噢,绝佳的机会啊同学!”
看上去跟人女孩很熟络,其实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真的吗!我准备了告白信,只是没有机会送出去……”
“还用想吗,就现在啊!这样,等会我先出去,教室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课后,夕阳,告白,这是少女漫画里的场景啊!世界肯定喜欢。”
佐藤大树压低声音喋喋不休,惹得山本世界频频抬头看他,少年窄小单薄的肩膀在女孩子面前也能显得高大有力,好像还在卖弄什么玩笑话,眉飞色舞的,像尾羽没长出来就急于卖弄的小孔雀。
土土黑黑的小孔雀跑来他面前,演技很拙劣,说:“我忽然很想上厕所,你等我一会,大概要30分钟。”
“你这是回家拉完了再回来接我是吗?”
“是的。”
佐藤大树带走了教室里唯一有趣的声音,世界带上耳机打开漫画进入自己的世界。音乐列表随机播放,凑巧播放到去年佐藤大树给他唱的生日歌,因为正值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热情是一分不减,还久违地在歌曲最后叫了他一声哥。上初中开始,佐藤大树就不愿意叫他哥哥了,山本世界心里想他叛逆的方向还真是有点奇怪。
“山本同学,你的书好像拿反了。”
“真的诶,都怪大树。”
黄昏教室里的告白场景,山本世界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女孩子脸上的红晕和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眼睛盯着地下,真可爱啊。可以跟世界君交往吗?好啊。这样回应完,他能拥有一个超可爱的女朋友,可以暗戳戳地在朋友面前炫耀,女孩会躲在他身后害羞,很漫画的场景。
如果佐藤大树没有在走廊上扒着窗子偷看的话。
真傻,哪怕他只露出一片衣角,山本世界都能凭直觉认出是他,更别说那标志性的宽眼距,剪太短有点炸掉的柔软头发。
山本世界到了嘴边的拒绝并没有说出口,风吹开窗帘,逃逸的光闪进大树的眼睛,他分了神,却听见山本世界的声音如巨大的轰雷声落地炸响,“可以啊,试试吧。”
他咬痛下嘴唇,牙关剧烈颤抖,电闪雷鸣后空气中只剩自己缺氧般的呼吸声,或许是饿了,连胃都绞痛。佐藤大树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哭,起码要等到回家,不,回家了也不行,世界肯定会发现,等到吃完饭,他再找借口说有人找他玩,去河边,那里基本没有路人,不会收到奇怪的目光。
佐藤大树双手扒在窗边低头思考,没有发现山本世界已经走到玻璃前,他屈起指关节敲敲隔在他们中间的,看似不存在的玻璃,他透过玻璃看见佐藤大树的头顶,看见自己无波澜的表情。当然,也看见了佐藤大树抬起头后,从瞪大的双眼里径直掉落的泪水。
他逃走了,山本世界还得帮他把书包拎回家,佐藤大树的书包里装满作业,沉甸甸的,山本世界觉得这波恶作剧亏大了,最后受苦受累的居然是自己。
回到家天已全黑,没人开灯,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冰箱里佐藤大树昨晚喝剩的半瓶大麦茶还在,世界一口气把剩下半瓶喝完,平时看见大树回家找冷饮喝他肯定会唠叨一句肚子痛了别跟我抢厕所,现在自己反而染上了他的坏习惯。把书包放回他们的房间,一张木质的上下铺床,两张书桌,一个大衣柜一个书柜,他们在这个小房间里共同生活了十年。
关于异父异母的弟弟对自己存有爱慕之情这件事,山本世界觉得他们的父母占很大责任。没有富人的家底,却要追求富人才能拥有的自由,他们稍微长大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在家,在世界各地随遇而安,每个月准时寄生活费,拜托亲戚时不时照料一下,觉得这样子就完成了父母的义务。他和大树是自由的牺牲品,佐藤大树爱上自己的哥哥,爱上男人,是父母获得自由的代价。
至少现在,他是这样想的。
电话不接,line不回,等了一小时,山本世界烦躁地冲出家门,骑上他破破烂烂的阿姨款自行车,前面的车篮子很大,便于装菜,车后座缠了泡沫垫,对屁股很友好。早上上学时世界睁不开眼,大树载他去学校,下午放学换世界载大树,每次冲下坡路和拐弯总要模仿头文字D,佐藤大树说你这个秋名山车神怎么只有两个轮,山本世界嘿嘿笑,说可是我们有四条腿啊,四条腿不比四个轮好。
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又为什么要拿腿跟车轮相提并论,反正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语句,佐藤大树还是会在风里回应他:“好像是哦,好厉害!”
漆黑河面反射岸边微弱的光,今夜无月,蝉鸣与蛙叫也不能使这里热闹起来,单车零件里生锈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佐藤大树身后停止,有人从单车上下来,拖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树。”
欢喜大过羞耻,佐藤大树像小狗一样转头看他,眼角鼻头哭红了,些许鼻涕残留在人中处,还闪着光。他啧了一声,掀起自己的白色背心给他擦鼻涕,说还不回家,再不回你今晚就写不完作业了。
他们的父母擅长糊弄,以至于他们也很擅长,佐藤大树一言不发爬上单车后座,在山本世界踩下脚踏时抱住他的腰,感受到一瞬间的僵直,又很快放松,他不说话,山本世界也不说话,装作无事发生。
大树刚哭过,脸上温度很高,半边脸隔着薄薄的背心贴在山本世界的背上,在凉凉夜风中反而觉得温暖,河堤边的景色被他们抛在身后,他们与路过的船只背道而驰,倘若世间只剩他们两人,倘若这条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家里灯光重新亮起,佐藤大树打开冰箱,问:“我的茶呢?”
“啊,我刚刚喝掉了。”
“你为什么要喝我的,我明明说了留着今天喝的。”
“冰箱里还有几瓶新的啊,你就不能重新开一瓶。”
“那也不是我昨晚喝的那瓶了……”
山本世界走过来甩上冰箱门,像是生气了,一字一字说:“我 没有 谈恋爱。”
佐藤大树的眼神先是高兴,又很快冷下去,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在耍我?”
“是……这是我的错,但是……”
他还没讲完,佐藤大树痛苦地捂着耳朵蹲下去,他听到的东西太可怕了,世界居然故意看他笑话,他的自尊好像正在被人踩在脚下碾压。
“但是,大树。”世界蹲下来,揉揉他的头发,“还记得吗?我也只比你大四个月,我能承担的责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多。”
世界陪他蹲在地上不作声,拉住他垂落一旁的手,像儿时那样,小手牵小手,不带任何暧昧意味。
承担不了责任的意思是拒绝。
“我知道了,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大树感觉手被握紧了一点,那只手轻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山本世界抿着嘴笑得尴尬,挑挑眉,说那吃饭吧。大树点头,两人的手放开,世界去拿微波炉里热好的菜,大树去拿碗装饭,饭菜摆好,一个拿筷子,一个开电视机,不需要交流,是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默契。
或许就是因为过于默契,他们之间才生出了本不应该存在的暧昧,山本世界想。
佐藤大树低着头用筷子挑几粒米送进嘴里,像小孩一样品味许久,留恋因咀嚼久了才生出的淡甜,山本世界看不下去,夹几块肉放他碗里,这才吃了小半碗饭。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大树问。
“今年……年初吧。”
是了,今年开始,佐藤大树身体开始抽条,过两三个月鞋码就大一码,也自然而然的,做起了春梦。他不仅白天能看见世界,晚上梦里也能看见他,简直是24小时营业。佐藤大树看不清梦中亲吻抚摸他的人,但贪恋梦中人的温度,醒来时在想,如果是世界就好了。如果是世界……梦境催生更多的渴求,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增加两人的肢体接触,用手臂内侧最柔嫩的肉贴近人的后颈;把小腿搭在人大腿上,在他面前晃啊晃,像羽毛一样蹭过兄长裤裆处;也只穿着背心趴在床上托脸看人,背心宽松垂荡,故意给人看自己单薄的胸口,刻意制造的拙劣性感,会出现在街边地摊的盗版少女写真上。
山本世界觉察到,心里居然也不觉得奇怪,只感叹佐藤大树一向是这样的人。未相识的时候,佐藤大树的日常如他毛笔下的字帖,规整,端正,照着笔画把字写得一模一样,不能越出方格分毫。他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小姐母亲教导他做事第一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第二步朝着这个方向奋力奔跑,第三步便是成功。他们相处时日不多,佐藤大树却彻底继承了母亲骨子里的狠绝与执拗。
电视旁边摆着几个落灰的木质相框,表层玻璃因无人擦拭给照片蒙上一层雾,是他们成为兄弟后第一年夏天拍的照片。山本世界只穿一条沙滩裤模仿日历上的摩登女郎摆出妖娆姿势,佐藤大树则皱着眉盯着镜头看,眉头压得很低,凶的很,但是脸颊肉圆嘟嘟,红扑扑,是很无效的凶狠。
那时还互相看不顺眼,不过小孩气性哪抵得过朝夕相伴生出的感情,很快大树就整天跟在世界后面叫哥哥。世界带他看自己收藏的龙珠闪卡,给他介绍每一个角色,闪卡上的镭射片在光照下反射七彩色泽,比彩虹还要漂亮。
大树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鲜活有趣。山本世界带他去附近的公园疯跑,爬上爬下,套着被单只穿内裤模仿超人,在他练字的时候用毛笔画一些很丑的脸,说这个眼距很宽的头是你噢。大树气得差点哭出来,世界很快又在旁边补充了另一个还是很丑的人头,在下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佐藤大树跟着他写下“大樹”二字,字很漂亮。他们的父母把这张画装进相框,也一同放在电视机旁。
每每见到这张画,佐藤大树都在想:如果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几乎是做梦的第二天他就想清楚了,他想得到山本世界的爱,得到他的全部。他向前奔跑,却触碰到一堵柔软的墙,将他全然包围,不让他逾越分毫,很温柔,又很无情。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泄过情绪,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得不到啊,怎么办呢,那就放弃吧。苦苦纠缠的话,像什么样子。
也许世界说得对,万一只是青春期的性向迷失呢?只是他见过的人太少,才一心想要撞入身边人怀里,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时间最能迷惑人了,时间给伤疤涂上颜料告诉你愈合了,指甲一抠还是会痛到入肉鲜血淋漓。
佐藤大树抬起头,梗着脖子,好不服气,说:“我先不跟你一起上下学了,快比赛了,足球队那边也快要加训了。”
山本世界点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便没再看他。
“你别迟到啊,我不想被老师问。”大树补充道。
“好了,知道了。”
人们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山本世界要说,六月的天,佐藤大树的脸。进教室前跟球队前辈有讲有笑,进教室后微笑的能力似乎被收割走,目不斜视直接走向自己的座位,动作有些僵硬,很滑稽。
山本世界在后面盯他的后脑勺,汗湿的头发还滴水,看见他拿出毛巾猛搓自己的头,像对待在老家养的狗。足球是不断追逐的运动,山本世界与大树正相反,他讨厌追逐,无论是人还是球。
只有小狗才喜欢追着球不放在草地上打滚。
但是山本世界又很喜欢看小狗打滚,傍晚放学时,没有赶着回家,而是坐在距离足球场有些距离的长廊上,在绿化的掩饰下偷偷摸摸看佐藤大树训练。
“听说体育社团的霸凌现象很严重的,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呢?”他这样狡辩。
佐藤大树的头发长长了,还没来得及去剪,用小发圈扎了个苹果头,在远处看上去就很傻,过分宽大的球服被风鼓起,他张开手臂,感受风钻过腋下的凉。
足球队前辈田崎敬浩看见他在偷懒,从背后搞偷袭,抱住大树的腰将他举起来转圈圈,佐藤大树眼前的景色不断旋转,嘴巴大张着吃风,大声说:“前辈、前辈、放过我吧,好晕啊哈哈哈哈……”
恶作剧大成功,佐藤大树躺在草地上感受天旋地转,田崎敬浩捏捏他的脸,问:“大树要参加迎新活动吗?”
“要!我要参加!”
“好啊,那么cos啦啦队女生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好……等下、前辈,你说什么?”
“衣服我已经放在你的书包里了,选角也报上去了,记得明天下午来参加排练噢。”
田崎敬浩交代完事情转身就走,走出两百米了佐藤大树才反应过来追上来扯他衣角问能不能拒绝,脸皱成苦瓜,嘴里不断说着什么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
啪哒,是书本掉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田崎敬浩和佐藤大树一起往右边看,看见一个拿封面是巨乳萌妹的二次元杂志盖住脸躺在休息椅上睡觉的人。
佐藤大树的脸色从疑惑转为愤怒,短短几秒后又涨红了脸透出羞涩,田崎敬浩心想他还挺有天赋当演员的。
那人还躺着不动在装死,田崎敬浩帮他把书捡起来,挤出两个酒窝,使出他惯用的笑容杀手锏,说:“同学,你的书掉了。”
“啊……谢谢你。”杂志被慢慢拿下来,一双单眼皮眼睛露出来,眼神很冷静的,偏偏眉头紧皱,怨气十足。
“啊……我认得你。”田崎敬浩故意模仿山本世界含糊不清的发音,“你是大树的家里人?表哥?还是堂哥?”
山本世界坐起来,田崎敬浩就很熟络地把屁股放在椅子上,跟他一起盯着不知所措的佐藤大树。
“我是……诶?我是什么?大树,我是谁啊?”山本世界歪着脑袋真诚发问。
佐藤大树几乎在原地愣住,他想说的话太多了,一下子全挤在喉间,抓着头发转圈圈,爆发般喷出来:“啊!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啊这也太奇怪了……前辈,他是我的哥哥佐藤世界,不是、山本大树,啊啊他是山本世界,但是前辈,我真的不能胜任啦啦队的任务,这太……太羞耻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田崎敬浩说。
“什么啦啦队?”山本世界问。
“大树——你在这里啊!你书包忘记拿啦!”白滨亚岚大喊着奔跑过来,他左手拿着佐藤大树的书包,右手拎着两件衣服,分别是粉白色的短上衣和粉色迷你裙。
白滨亚岚差点刹不住车,看见世界眼睛更亮了,抖开衣服展示给他看,“大树穿的话一定很可爱,对吧?”
山本世界暂时被这过分可爱的衣服击昏,张着嘴点了点头,佐藤大树深深地叹一口气,从白滨亚岚手里抢过书包张腿就跑。
场面十分混乱,山本世界迷糊中跟田崎敬浩交换了联系方式,在白滨亚岚手里接过被大树拒绝的女装,打开了家门。
打开家门,佐藤大树果然扁着嘴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电视机里的节目没有一个是他想看的,遥控器都要按烂。
山本世界把T恤和短裙挂好在衣架上,突然开口:“做吧。”
“啊?”
“不是说要cos啦啦队吗?那我教你跳舞。”
“我不要!我拒绝了!”
“欸……可是我很想看。”
“真的吗?”佐藤大树气势全无,小小声问。
“真的啊。”
平淡无聊的日常被连环击碎,山本世界知道他们现在正站在玻璃碎片上小心翼翼地行走,有可能毫发无损,也有可能遍体鳞伤,让他们再靠近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tbc.